晚上十点，程丽丽靠在床头，数着窗帘缝里漏进来的光斑。第七个光点刚爬到婴儿床栏杆上，婆婆怨念的声音就穿透房门钻了进来："造孽哟！一桶奶粉又没了，一点奶水都没有，一个星期就吃完一桶奶粉，我们明远挣的钱都不够她吃的......"这调调她太熟了，一天能听八百回。窗外霓虹灯一闪一闪的，晃得她眼睛发酸。
房间里依然没有开灯，昏暗的光线让她觉得安全。女儿在旁边的婴儿床里睡得正香，她却瞪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。
这是她产后第28天，伤口还在隐隐作疼。婆婆天天念叨；“剖腹产都是娇气，被惯坏了，当年我生陈明远那会儿，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，现在的媳妇就是命好，还不知足。”想到这儿，她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。
"哐当"一声门响，陈明远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。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，领口有些歪，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。程丽丽记得这个味道，是香奈儿五号，她从来不用这么浓烈的香水。
"怎么又不开灯？"陈明远皱着眉头按亮了顶灯，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"宝宝在睡觉......"她小声说。
"开个灯能死啊？"陈明远扯着领带，"我妈说得没错，你就是被惯的。我在外头累死累活，回来还得看你摆脸色？你当我愿意回来啊。"
"明远，我......"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今天又哭了很久，想说伤口疼，想说她真的很累。但陈明远已经转身进了浴室，水声哗哗地响起来。
她摸出手机，打开微信。置顶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三天前，她问陈明远晚上回不回来吃完饭，他说要加班。可是闺蜜发来的照片里，他分明在酒吧，身边坐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。
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滴在手机屏幕上。她记得怀孕的时候，陈明远对她百依百顺。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，陪她散步，给她按摩浮肿的腿。可是从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起，一切都变了。
浴室氤氲的水汽尚未散尽，陈明远擦着头发走出来。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，她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：王总。
"喂，王总。"陈明远接起电话，语气立刻变得谄媚，"是是是，我这就过去。投资的事您放心，我这边都准备好了......"
他匆匆套上外套，看都没看程丽丽一眼："公司有事，我晚点回来。"
门砰地一声关上，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颤。
婴儿床里传来细微的响动，女儿被吵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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